祁风

【雨世无双】和好就摸摸头吧

#我把他的表修好了，他允许我站到他身边，与他并肩。

王大雨第一直觉徐无双很喜欢这块表，不然也不会一直留着它。时间太久了，走针都下了岗，一动不动的定格时间。加上这次被自己摔出来的裂痕，这块表看上去更加沧桑了。

徐无双腕上是有表的，这块表王大雨没见过几次，好像都是被他揣在兜里。焦虑或者案件进程困难时，他会掏出来捏在手里，用拇指细细的摩擦表盘皱眉沉思。

这表一定是什么人送给徐无双的重要礼物，王大雨摊晾好了最后一件衣服，悲催的想着。

他们可是刚要和好，自己怎么能干这样的蠢事儿呢？

王大雨原地蹲下来，手指扒拉着徐无双衣服的拉链疯狂动脑筋。弥补还来得及吗？他抬抬头，刚才徐无双把那块表拿走了。

难搞，实在难搞。王大雨叹了一口气，无意识在阳台猫到了徐无双回来。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，比起中午那会的冷冰冰，这会人看着脸色好了点。

他也不敢吭声，继续缩在小角落里当鹌鹑，徐无双换衣服的时候四处找不到自己的睡裤，又见着王大雨那头亮着灯，就知道人没出去。

“王大雨，我睡衣……”

先前搞对抗冷战，徐无双觉得自己快半辈子没叫过这个名字了，乍一出口有些别扭。他暗地叹气，话没说完就不说了，转身去找自己的。

王大雨听见了，他窝的腿脚有些麻，于是就露了一颗脑袋在门口，用眼睛点了点徐无双床后面的柜子。

“那儿。”

徐无双瞧见了王大雨的蔫儿样，明白他是因为什么，兜里的表修不好了，但是池一菲的话他没有忘记。物件到底是会坏掉的，过去的永远回不来。

物件坏掉了，人不忘记就好了。

他跟着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，犯了错都会红一点眼眶给人看。好在，不是熊孩子，徐无双还有拯救他的机会。

“进来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进来，睡觉。”

近乎命令的语气让王大雨“滚”进了房间，板凳坐着有些烫，王大雨坐立难安，徐无双创造出来的一点动静都够他心惊肉跳的。

他们明明没有相处很久，但是徐无双已经开始左右他的思维和感觉，王大雨有时候一边懊恼一边又渴望。

徐无双，徐无双在想什么？徐无双会因为这个要求自己滚蛋吗？徐无双……

不知不觉，王大雨在他的本上写满了徐无双的名字，等到醒悟的时候一张纸都满了。他自暴自弃的合上笔记本，赴死一般的闭了闭眼睛。

“徐队。”

他鼓起勇气，扭头看向刚洗漱完回来的徐无双。耳根上白花花的是洗面奶残余的泡沫，在徐无双冷漠的“您有事儿吗？”眼神慰问里，王大雨成功卡了嗓子眼。

气氛诡异了几秒钟，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根给他看。

“洗，洗面奶没洗掉。”

“哦。”

徐无双用毛巾抹了脸，王大雨吞了吞口水，他注意到了桌上的表，徐无双下午出门应该是去修表了，可是没有修好。

“徐徐队，我……”

王大雨再一次踌躇的开口，徐无双耐着性子，瞟了眼给他机会，可是王大雨也纠结，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好。

我去年买了一块表，不是很贵，要不送你补偿一下？

这块表对你这么重要，同牌子的我一款送你一个？

都不合适，都不合适，徐无双要是听见自己这么说，下个礼拜的分局篮球比赛，自己的脑袋一定是那颗篮球！
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
徐无双已经坐在了被窝里，他要休息了。哄孩子这种事情，一天做一次都够他体力透支的。何况这个小孩战斗力无敌，简直就是他的克星，徐无双这辈子难遇第二个。

“那…那块表，对不起。”

千言万语到了嘴边，王大雨只吐出来一个对不起，徐无双仰面躺下，伸手关了他的床头灯。这是又不理人了，像之前冷战时期一样，王大雨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。同时他也焦灼，一张脸苦皱成团，扒着椅背眼巴巴的望着徐无双。

“徐队……表，表对你很重要吧？”

这小子没完没了了？在徐无双的痛点上来回的踩，他一时头疼，翻了个身。

“送我的人已经死了，留下这么个物件，坏了也就坏了吧。你，抓紧去睡觉。”

“哦……好……我这就。”

王大雨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挪上床，关掉了灯却合不上眼，他扭头在黑暗里精准的寻找到了徐无双的后脑勺，认真的盯着，好像要从那钻个洞来，看看他在想自己什么。

徐无双不是那种会背后说人话的人，人前他的话都少得可怜，除非上案件开大会的时候。

所以他的评价，才变得难得可贵，所有来实习的新警员都想要。

翌日清晨，王大雨睡醒后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修好那块表，不论如何。陈五一的案子他帮不上忙，回避的他是个闲人。闲人踩着共享单车穿梭在绥城的大街小巷，最终在夕阳西下的时候，他修好了那块表。

他并没有着急的拿给徐无双，案件忙碌的已经让徐无双没有时间休息了，办公室灯火通明。王大雨坐在楼下的长椅上咬着奶茶的吸管，他分明没见到徐无双，但是心满意足。

徐无双找不到那块表了，短暂的慌张之后他想到了王大雨，这小子不知道要干什么，摔坏了自己又没有怪他，擅自做主就是他的不对了。

他不动声色却满心怒火，案子到了尾声，他连给王大雨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。等到他回到办公室，却意外的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发现了那只表。

凝聚的台风骤然消散，他垂眸站在桌子前，感觉心跳有些轻飘。被修复好了，分时秒针的位置还是老样子，要知道，这块表让很多师傅都摇过头。

王大雨这次看来，并没有那么糟糕。徐无双坐下来，认真的看了一会之后才把表揣进自己的上衣口袋。

陈五一的归案让王大雨欲言又止，蔫巴了一天之后徐无双觉得回到宿舍他会和自己说点什么。这小子从来都是这样，大事能憋住，小事儿倒处放。

果不其然，洗漱回来的王大雨跃跃欲试，像会趴在卧房门口小声哼唧询问主人自己能否进门的大型犬科动物，直逼一米九的个子低头下来矮了小十厘米。又怂，又勇，徐无双看不下去书了，他怕自己这个徒弟是自己把自己活活憋死的。

这样自己就彻底在业界内扬名立万，以后队里再也看不到新人了。

“要干什么？”

“我想去看看陈五一。”

王大雨揉着鼻子说话，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。徐无双也不是没听清，只是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好玩，稀罕一阵。他拍拍自己的床边，冲他点头。

“走近点，听不清。”

走近点能看清这人有多白，太阳晒他都白搭，反而越来越白，瘦的倒是可以，睡衣领口能瞥见颈窝，锁骨明显。

徐无双放下书，单单盯着他看，谁记得书里讲了什么，床铺上多的这一份重量像是坐在了他的神经上，让人头皮发麻。

“想看人就去看，你又不是去砍人的，不用给我报备。”

王大雨原本被他看的有些局促，但是在徐无双略带纵容的话落下之后眼睛瞬间就亮了。给他根尾巴，他现在能把自己摇上天。没大没小得寸进尺的向前凑的更近，一下就坐到了徐无双的脚尖上。

杀人放火不过如此，男人的脚尖本身就踩不得，王大雨只是看着瘦而已，分量十足十的在那里。徐无双倒抽一口凉气，面上还端着风轻云淡。

“徐徐队，你同意我去啊。”

“让你的臀，离开我的脚！”

“徐队，师父，那那，咱们两个算，算和好了吧？”

王大雨难道就感觉不出来自己坐了什么吗？徐无双快要忍不住了，拳头都要硬了。可没想他说完这话以后就挪开了身子，然后自作主张的手伸进了徐无双的被窝。

“我给你揉揉？”

“不用，滚下去，去睡觉！”

“别客气，我刚才为什么硌得慌！”

妈的，你小子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吧？徐无双咬牙切齿的往后缩着躲，王大雨步步紧逼全然没个自觉性。

两个人小学鸡互啄一般在床上推搡掐架，徐无双有些失策的让他把自己逼的退无可退，整个人都贴在墙上炸了毛。

“再他妈过来我踹你了！”

王大雨被他吼的头顶呆毛颤了颤，徐无双打人很疼这点他心知肚明。但是没点冒险精神，怎么能拿的下他这个师父？

“和好了吧？”

他身高本身就占优势，伏起来带着一大片阴影，笼罩在徐无双的头上，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。真的和犬类一样热情，他烧的徐无双有些糊涂。

前面吵架吵的双双离舍出走，徐无双知道自己的脾气，也明白他的倔强，互相拉扯下这份师徒情谊变得前途渺茫。

王大雨有心同他修复关系，可是因为各种天不遂人愿的意外，让这个本来简单的事故复杂成了一条麻花。

“和，和好了。”

徐无双觉得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卡着，他说话都带着一些沙哑。王大雨的头发刚洗过，洗发波的香味与看上去很柔软的质地，让徐无双的手蠢蠢欲动。

摸一下，就一下，就当是，给他修好自己手表的奖励。

“和好了。”

错觉中他真的像是养了犬的主人，抬头胡乱又飞快的揉了一把王大雨的发顶。

嗯，真的很软。

王大雨的眼睛还是亮的烦人，徐无双从当中看到一点自己，发现自己的耳尖不争气的泛着红。王大雨呼吸一窒，因为徐无双的手盖住了他的视野。

朦胧中有一点光，房间的安静放大了两人声息，有些震耳欲聋。

“别，别这么看我，你又不欠我什么。”

徐无双咬着牙警告，别再靠近了，王大雨的面部皮肤也意料之外的软，热乎乎的。他想把手收回来，可是一想他还是那样看着自己，徐无双止不住的把自己的长腿往回收。

“师父我……”

“滚下去！”

“可是我真的很高兴，我觉得和你并肩作战很棒，我还要跟你学很多东西……”

王大雨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，徐无双的脚已经蹬到了他胸口，再用力他就能直接把自己从床上踹下去。他不想摔疼，只好用一只手攥上了他的脚踝。这一下糟糕透了，徐无双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拿捏住了。

“我刚才是不是给你坐疼了？给你揉揉吧，我之前在家伺候我妈，专门学过的。”

“不用，松开，下去，我警告你，就一次！”

“可可是师父，我感觉我刚才坐到你的脚了就，我给你揉揉不是……”

“你找打是不是？王大雨，得寸进尺你会写是吧？”

“是啊师父，小学生都会写。”

光顾着嘴上跑火车，王大雨这才意识到徐无双的危险目光，他吞了一口口水，小心的松手把那纤窄到能看清血管的脚脖子还给他师父。

“晚安？”

徐无双眯着眼睛，王大雨点点头，连滚带爬的去了三八线的另一头。

“晚安，您早点睡。”

王大雨那头的床灯也关了，互道晚安十分钟后，两个人又纷纷坐了起来。黑暗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，不过王大雨能嗅到徐无双那一身不明所以的戾气。

“徐徐队，做噩梦了？”

“我抽根烟，你怎么还没睡？”

“哦，哦我马上就，这就睡。”

装模作样的闭上眼，王大雨拉着被子直挺挺的躺回去了，阳台门被轻轻合上，打火机的轻响与很快弥漫起来的薄荷味搅的王大雨鼻尖发凉。

夜里睡的并不安稳，徐无双的眉头紧皱。被王大雨抓过的脚腕在发热，这让原本就怕热的他受不了。这种感觉如影随形到梦里，他依旧被人居高临下的抓住，那只手很不老实的贴着他的小腿一路攀爬，惹了他一身鸡皮疙瘩。

慢慢的，徐无双觉得自己被温水煮青蛙了，等到沸腾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压根无处可逃。抱着他的人比他高，拉开的缝隙很快就会被补上。

“师父……”

沙哑的满足撞的徐无双一瞬间头脑清醒，他噌的坐起来，天已经亮了，隔壁的床铺是空的，可见王大雨这小子已经出门了。

身上的软潮让他饱受挫败的搓了一把自己的脸，掀开被子的手有些抖。

罗旭东看着徐无双的脸色不太好，手里的资料好像每个月的银行账单，看的他恨不得把眉头拧下来。

“徐徐队，没休息好？”

他的问题惹来了王大雨的关注，傻小子愣头愣脑，全然不知道昨晚上害自己做了个什么梦，现在还撑着脸恨不得把自己整个都挤到他眼睛里去。

“徐队，你早饭吃了吗？”

“我吃饱了撑的，你们继续看吧。”

徐无双满心官司，办公室肯定是坐不下去了，他撂了东西就走。罗旭东和王大雨面面相觑。

“你又惹他了？”

“可不敢，昨晚上才和好。”

——tbc——